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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 是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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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謠面色微變,對青竹道:“扶我起來,六少爺受了驚嚇需要休息。”

對沈翀輕輕搖了搖頭,她在青竹幫助下將沈謠帶回了自己的住處。

沈翀身份貴重難得來一次青州,袁知府、張知縣自是不會放過他,族長因年紀大了不勝酒力便早早退出了宴席,臨去時有意看了沈翀一眼,後者心中忍不住苦笑,只得不停地向兩位大人勸酒,尤其是張知縣被眾人圍著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,整個人已然醉醺醺分不清東南西北了。

宗祠附近有幾處別院,今日在場之人皆被安置在別院休息,各處院門均落了鎖,為防止再生事端,族長向衙門裏借了些人,加上府內的護院一並看守別院。

關閉了門窗,沈謠拿出銀針在沈諺幾處穴位施了針,過了片刻沈諺終於安靜下來。

“你看到了什麽,或者說你聽到了什麽?”如果一開始水缸裏的水就被人倒掉,在水缸中的沈諺被人藏在了缸裏,那麽藏他的人是誰,他又聽到了什麽。

“啞巴把我放進了水缸裏,我聽見了兩個人的說話聲,其中一個就是剛剛那個人……殺了她……大火……處理幹凈”

沈諺許是太過害怕,他有些語無倫次,但沈謠快速地抓住了他言語中的重點。

兩個人的說話聲!啞巴不會說話,如此說來劉拴還有至少一名同夥。

“你去打探消息,看看世子回來沒有?”沈謠直覺今晚不太平,必須要妥善安置沈諺才是。

臨走之前,青竹給青禾塞了一把碎銀子,這丫頭雖是打探消息的好手,但有了銀子必然是事半功倍的。

“誰?”沈謠話音未落,屋內出現一黑衣男子。

沈謠忙將沈諺護在懷中,那男子卻是朝著兩人屈膝施禮道:“姑娘放心,屬下申五奉世子之命保護您和小少爺的安全。”

曾經的暗衛首領韓七已暴露,由暗轉明,被委以他任。眼前的這個人沈謠見過一次,因而並不懷疑他的身份。

“方才諺兒說的話你可曾聽到?”

申五點了點稱是。

“將這裏的消息告知兄長,盡快!”她知道族長特意留下知府、知縣二人,便是打算趁夜審問劉拴,沈諺這裏的線索很重要也很有用。

申五道:“您放心,消息一刻鐘前已經送走了。”

沈謠微微寬了心,餵沈諺吃了安神的湯藥,便歇下了。沈諺被安置在裏間由青竹陪著,又有暗衛在,她放心了不少。

張知縣醉倒在了飯桌上,知府也好不到哪兒去,由美貌婢子扶著到廂房休息。擺脫了這兩人,沈翀急匆匆離開宴席,尋到族長時,劉拴的審問已至尾聲,族長沈恒將供詞遞給他看。

劉拴的審訊異常順利,這廝在動刑之前便將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,火燒宗祠全是沈濂吩咐他做下的,早先借修繕宗祠之名將宗祠內墻面、門窗刷上還有助燃作用的紅磷、桐油,之所以庶母祠內未發現助燃物,只因裏面有沈濂生母的牌位。

沈濂的生母曾是洗腳婢,因生得有幾分姿色便被沈濂之父醉酒後糟蹋了,沈父風流成性睡過之後便將人拋之腦後,誰知這婢女竟有了身子,主母善妒容不下她,好在有老夫人照看著總算是平安生了下來。洗腳婢母憑子貴成了姨娘,但日子卻過的頗為艱難,沈濂因是庶子,又不得父親喜愛,打小便受盡欺負,若不是沈氏有族學,要求沈氏男丁七歲之後必須入族學,怕是沈濂連字都認不得幾個,他學業不精,但在經商一道兒頗有天分,跟著幾個商賈做了幾年生意漸漸有了錢財,生意也越做越大,自他有了錢家裏的一切開銷都由他出,沈濂數次提出想要將母親神位遷入庶母祠,卻遭到了父親的拒絕,直至三年前沈父病逝,才得以成行。

啞巴婢子卻為劉拴所殺,因啞巴見到了他與沈濂商談縱火之事。

沈翀正在腦中盤算沈濂死亡前後的時間線,這時有人進來向族長遞了一個匣子,隨即又退下了。

族長打開匣子裏面是一些賬目及書信,打開看了幾封書信,族長氣得眉心直跳,喘息著罵道:“這混賬的狗東西,吃裏扒外竟一直與秦氏暗中勾結,火燒宗祠之事必然與秦氏脫不了幹系。”

沈翀忙接過看了幾頁,這些竟然都是沈濂向西寧候秦洵之行賄的賬目。秦洵乃秦氏嫡系,在朝中屢屢與魏國公作對,而沈濂竟與他暗中款曲。

火燒宗祠如果真是西寧侯授意,那沈濂又圖什麽,他是沈氏子弟,沈氏亡了,他又能得到什麽。

況且沈濂的死也有很大的問題,究竟是他殺還是自殺有待進一步驗屍。

“你覺得沈濂會是畏罪自盡嗎?”

族長在沈翀的攙扶下慢慢坐回到椅子上,他仍是氣憤地雙手不住抖動。

將屋內人都遣了出去,沈翀沈吟道:“在我看來沈濂很可能不是火燒宗祠的兇手。”

族長眸中掠過一縷精光,很快又恢覆如常,淡淡道:“說來聽聽。”

“庶母祠本就是宗祠的一部分,又位於西面,火從東起,即便沒有助燃物,覆巢之下無完卵?”

沈翀話音一轉又道:“商人重利,北部各處商貿又都掌握在秦氏手中,沈濂若想將生意遍布整個大周勢必要與秦氏合作,這些書信、賬目其實說明不了什麽。”

族長滿是褶子的老臉皺作一團,須臾他嘆氣道:“那沈濂又是怎麽死的,總不能是有人將花生硬塞入他口中吧?”

花生塞入口中很容易卡在喉嚨或者氣管使人即刻窒息,便是花生中毒一時半刻也死不了,在這段時間裏他仍然可以呼救,甚至是自救,但從沈濂的屍體上沒有任何脅迫捆綁的痕跡,甚至連口臉處的掐痕也沒有。

一切的一切都顯示他是自殺而亡。

宗祠失火如不是沈濂做下的,他又為何畏罪自盡?

這中間必然有隱情是沈翀不知道的,但他也沒辦法對族長解釋清楚,他直覺沈濂不是兇手。

張知縣醉得厲害,直至翌日晌午才醒過來,腦袋昏沈沈地吃了碗醒酒湯,用過午膳後才提起心思查案,誰知過了一夜,案情竟有了突破。

“你是說魏國公府的七少爺見到了劉拴的同夥?”張知縣有些不敢相信。

蔡捕頭道:“是的,他還認出了劉拴。”

張知縣揉了揉額頭,心道:既然七少爺見到了真兇,便由他將府中人一一看過便知劉拴的主子究竟是不是沈濂了,如此倒是省事兒不少。

蔡捕頭瞧出了自家大人的心思,小心提醒道:“聽說七少爺受了驚嚇,有些怕生。”

這就有些難辦了,但張知縣並不打算放棄,打算先審過劉拴,再走訪下沈濂的家屬後再做打算。

“沈老爺家財萬貫,樂善好施,設義學、給義糧、置義冢,族中人不管是誰有了難處,只要找他必能得到不少好處,沈老爺實在是再良善不過的人,他怎麽可能會火燒宗祠,不可能,必然是冤枉的!”

沈濂在沈氏宗族中的名聲很好,尤其是清貧的沈氏旁支口中沈濂儼然是在世菩薩。

沈逑道:“父親對我三兄弟一視同仁,因材施教,大哥喜好讀書,父親便為他延請名師。二哥喜好經商,父親便傾囊相授,便是一無是處的我,父親一樣和顏悅色,從未對誰冷過臉。”

沈逸、沈念、沈逑三子對其父口述一致,沈濂慈父,甚至從不重嫡輕庶,在所有人看來,沈濂此舉無疑對沈逸不公平,難道他就不曾怨恨。

“沒有,二弟、三弟是我的親兄弟,並不是外人。我是兄長,長兄如父,看護他們是應當的,便是母親也將他二人視如己出。”沈逸神情平和,從他的神情上任何都看不出任何不滿。

“你的母親現在何處?”

“她在鄰水縣,她身子不好,鮮少出門。”提到母親,沈逸的眉眼間露出幾分哀思,低低道:“她若是知道了父親亡故……”他臉色的痛色再難掩飾,聲音透出幾分沙啞。

張知縣又詢問了幾句,便放他離去了。

從他目前調查來看,沈濂實在不像欺師滅祖之人,那他究竟是為何要火燒宗祠,要知道祭祖這日沈氏大半人都在宗祠內,若不是那日沈世子指揮得當,又有天降甘霖,沈氏必定大傷元氣。

在張知縣焦頭爛額為沈濂定罪時,沈翀也將沈濂的生平調查了七七八八。

“你是說沈濂的妻子沈藍氏是個啞巴?”為了盡快查明此案,沈翀動用了不少人,沒想到案子竟然一直圍繞著沈濂一家打轉。

“屬下確定。”

“怎麽會是他?”沈翀有些不敢相信,震驚過後他在沈書耳畔低語了幾句。

沈書聽罷立即離開,向沈家別院而去。

仔細檢查藥材之後,沈謠對青禾道:“這些藥你拿下去親自熬制,不可過旁的手。”

青禾拿了藥包出去,路過廊下見七少爺正與幾個丫鬟小廝在園子裏蹴鞠,七少爺臉色雖有些蒼白,但卻有了笑,不似昨日那般膽怯。

他玩得高興,出了一身的汗,臨窗站著的沈謠不由蹙了蹙眉,招手道:“回屋裏歇會兒再玩,一身的汗仔細吹了冷風,惹了風寒。”

沈諺卻似聽不到,玩的愈是歡,眼見著沈謠朝這邊走,便用力將球踢飛了出去,扭過頭朝沈謠扮了個鬼臉便追著球穿過了垂花門,轉眼就跑沒影兒了。

“還不快跟著!”丫鬟小廝忙追了出去,沈謠不放心也跟在了後頭。

轉過垂花門卻只見到了一兩個丫鬟,卻不見沈諺,她沿著連廊急匆匆往前走,只隱約聽到了說話聲。

“佛頂珠、燕歸巢、斜插花、金佛推磨、雙肩背月……”沈諺興奮的叫喊聲越來越近。

站在抱廈底下的青年身上滾動著一只皮球,那鞠好似長在了身上,鞠不離足,足不離鞠,拐、躡、搭、蹬、撚每個動作都行雲流水,令人目不暇接。

沈謠懸著的心總算落在了實處。

“你好厲害,可以教我蹴鞠技藝嗎?”沈諺盯著他的目光中盡是崇拜,兩只瞳仁裏滿是星子。

沈逸將鞠隨手扔給一旁的小廝,彎下腰摸了摸他的發頂笑道:“當然可以。”

“那你現在就教我!”沈諺扯著他的袖子不松手,儼然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無賴樣。

沈逸看向他身後道:“你姐姐來了。”

“哼!才不要她管!”沈諺回頭看了一眼,不情願地撇著嘴。

相互見過禮,沈謠便要帶沈諺離開,沈諺卻不肯走,死死拉著沈逸的胳膊,無奈之下沈逸只好答應送他回去,待他換過衣裳,用過藥便教他一套技法。

算起來沈逸該是她的堂兄,只是兩家關系遠,從前甚少接觸,便是在青州長大的沈謠從前也未曾見過沈逸。

“聽人說妹妹自小學醫,可知花生過敏中毒如何急救?”

沈逸的話令她很是不解,他的父親已然死了,知曉了如何急救又能如何?

“催吐,在沒有大夫在旁時,可以用筷子、勺子或者手指,按壓舌根進行催吐,如果剛吃下去不久,只要催吐成功,人是不會有事的。”

“呵,原來這樣簡單。”沈逸的神情很古怪,似遺憾似嘲諷,很是覆雜。

沈默良久,沈逸忽而又問道:“聽說醫術高深的醫者只需要聞一聞,便能知曉食物中有沒有毒?”

沈謠凝視他,淡淡道:“一些毒藥是無色無味的,並不能聞出來,但這類藥很是罕見,也極難得。”

沈逸沒有回避她的目光,望向她的目光很是坦然,他道:“妹妹師從孫神醫,定然不是一般大夫可比擬的。”

他說的每一句都很奇怪,似乎是沒頭沒腦的一些話,又似乎是想求證些什麽。

“我換好了,咱們去蹴鞠!”

兩人正說著話,沈諺突然跑了出來,正好與盈門而入的青禾撞了個正著,青竹手中正端著湯藥,被撞得一個踉蹌,在旁的沈逸忙上前接過湯藥,這才免了兩人被燙傷的危險。

“傷著沒有?”沈謠忙將弟弟拉起來,誰知這家夥站起身就用力推了青禾一把,怒道:“沒長眼睛嗎,該死的奴才!”

青禾忙跪地請罪,沈諺卻不再搭理他,興沖沖地走向了沈逸。

“先把藥吃了,再去也不遲。”沈逸指了指被他穩穩托在手上的托盤。

沈諺蹙了蹙眉,很是不耐煩地指了指沈謠道:“你餵我!”

接過藥碗,試了試藥碗的溫度,她拿起湯匙攪動碗中黑乎乎的液體,同樣蹙眉道:“還不快坐下!”

姐弟二人互相不待見,便是沈逸這外人也看得出。

“我要堂兄餵我!”沈諺坐在錦凳上扭來扭去,忽然眼珠子一轉改了主意。

沈謠舀起一勺藥汁,拿眼看向沈逸道:“堂兄心思太重,對這麽小一個孩子下手也不怕折了壽。”

“將人拿下!”沈謠話音未落,兩名黑衣人從天而降,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沈逸。

沈逸並不懂武,拿下他實在太過輕巧,他從始至終都未曾抵抗。

“真的是你!”沈翀從門外進來,臉上帶著篤定又疑惑的神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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